初恋这件小事（05-06）
下周又不在，所以先更新一下，挥挥~
过家家式的求婚，莎拉才不会承认。实话说，她对巴恩斯家的小子看法毫无改观，他把史蒂夫当做下午茶、舞会、野餐之余的乐子，但那是她的儿子，是他们日复一日的生活，不是什么富家子弟打趣的挑战。
但史蒂夫显然相信了那套，每次巴恩斯家的汽车在他们家门口按喇叭，史蒂夫就像只小公鸡扑棱着翅膀往外跑。他从小乖巧的儿子居然一点没瞧出她的不乐意，或许他看出了，只是假装不懂，莎拉看着那铁罐子摇摇晃晃喷着黑烟拐走他儿子，用力关上窗户。
alpha都一样，管你几岁，脑子全长裤裆里了。
但莎拉确实错怪了史蒂夫，他没开窍，巴奇更是一脑袋浆糊，他们就是单纯的喜欢对方，见了对方就开心，最好一天到晚地黏在一起，也不做什么，就是说说话，满世界瞎晃荡，对着傻乐也是好的。
就好像在这个巨大的星球上找到了那朵玫瑰花，你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，睡觉时也想蜷缩着睡在它的花瓣下，只愿每天都被花瓣上落下的露珠唤醒。
“史蒂夫，我发现我爱上这儿了。”巴奇感慨着，他们一起坐在小船上，桨扔在一边，任凭木舟静静地沿河而下。
1910年的夏日乡村，每一天好像一辈子那么长，大河静默地流淌，几万年从他们浸湿的手指尖穿过，一只黑鹂落在船舷上，舒展开红色的翅膀，对他们视而不见。
“我想一辈子都待在这儿，春天我们沿着山道去森林里叫醒每一只松鼠，夏天睡在河里，秋天我陪你去画每一片落下的叶子，冬天封山了，我们就住在山顶上，哪儿也不去，守着炉火，睡一整个冬天，风雪都叫不醒。”
史蒂夫听着他的傻话笑，也不说话，巴奇便用脚去够他，木舟被他摇地晃起来，水波轻漾，黑鹂飞走了。
“你不想纽约了，不想电影，赛马，冰淇淋？”
巴奇坐起来，认真地想想，“我原先顶不乐意困在这儿，可是自从认识你，好像也认识了这里，有时候走着走着会忽然发现这里有一条路，那儿有一棵树，每一天都有新的发现，好像这里每天都在生长，你说奇妙不奇妙？”
“你从前眼睛都瞧着天上。”史蒂夫揶揄他。
巴奇却说，“天上也不一样，云的形状不一样，太阳不一样，雨滴不一样，彩虹也不一样，全和纽约不一样，我想看你把它们都画下来。”
史蒂夫说不出话来，只能轻轻唤他，“巴奇。”
巴奇蹭过去，赢要和他挤在一边，两人耸着肩膀，窄窄地靠在一头。
“天啊，船会翻的，快坐回去。”
“我想挨着你！”
“……你麻烦死了，巴奇。”
“我就是想挨着你！”
八月尾巴上，史蒂夫得回学校念书了，巴奇发了一通脾气，史蒂夫无奈极了，觉得巴奇一惯地不讲道理。他喜欢读书，一直想将来能当医生，医学院可不是那么好考的，他是班里最用功的孩子。
可是他回学校第一天，就发现全不是那回事，他不停地在课堂上走神，阳光洒在他的课桌上，他想到了巴奇躺在树荫下上睡午觉的傻样，云层滑过，阴影落下，他又想到风里一片片急倒下的草海，巴奇呼喊着跑过，赶着云，越跑越远……
他一点没听进去老师说什么。
等到下课，他在学校外头，见到巴奇枕着手臂靠在车窗上等他下课，忽然就很生气。
他不理他，自己背着书包埋头从他家车前跑过。他听到巴奇唤他，从车上跑下来，跟在他后面，又焦急又不解。
“史蒂夫，你怎么了，你走那么快干什么，我给你带了好吃的！”
史蒂夫心里憋屈，觉得又气自己又气巴奇，他收住脚步，也不回头，闷声闷气地说，“你回去吧，我还要回家做功课。”
巴奇没见过史蒂夫这样，有点害怕，他不敢上前，脚定在地上，把手里的苹果派递过去，胳膊伸得直直的。
“我给你带了苹果派。”
史蒂夫摇头，“我不吃，你拿回去吧。”
“你怎么了？还在生气吗，我不该乱发脾气，我道歉。”
史蒂夫心里更不是滋味，觉得自己简直糟透了，“不关你的事，学校里的事情。”
“有人欺负你吗？！”巴奇着急地说，他想上前，脚动了动，又缩回原地，小声说，“你转过来，好不好？”
史蒂夫叹气，终于还是转过身，看着想了一天的人，低下头，“没人欺负我，只是功课太难，我太久没上课，有点跟不上。”
巴奇想想说，“跟不上也没关系，这不重要，我也不爱读书。”
他说的话是真的，他从小坐不住，家庭教师也管不了，倒是坐在爸爸的腿上时候学了点东西。再大一点，送去私立学校，那又是另外一回事——那里全是同一阶层的alpha，爸爸从不问他功课，倒是总问他学校里的某某公子，某某少爷，所以读书与他一向是不在意的。
史蒂夫盯着他，巴奇一身上等人打扮，天气热他又跑得急，额头洇出一点汗，但头发还是一丝不苟，他自有一套从小骨子里带出的精英做派。
史蒂夫忽然觉得闷闷的，他转过身，拉拉书包，“你回去吧，这几天我要忙功课，暂时不见面了。”
吃饭的时候，史蒂夫吃一口，眉头皱一下，看得莎拉直犯嘀咕。
“你怎么了，哪里不舒服？”
“没有。”史蒂夫停了停，伸手拿过杯子喝了口水，“我很好。”
“今天去学校怎么样，学了些什么？”
“还不就是那些。”他意兴阑珊地回答。
还不就是那些？莎拉翻了个白眼，从前史蒂夫最爱和她念叨学校里的课程，那些她听不懂的东西，从他嘴里说出也是兴趣盎然，什么时候这些都挑不起他兴趣了？她不用转眼珠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。
“你今天没去找那个巴恩斯家的小子？”
“下课时候见了一面。”他无精打采地说。
莎拉伸手戳戳儿子的脑门，“真不明白那个小蠢蛋哪里好了，把你魂都勾走了！”
“巴奇就是很好。”史蒂夫一本正经地回答，“再说我的魂也好好的。”
他犹豫了下，还是和妈妈坦白，“我就是有点不适应，见不着他。”
莎拉不说话了，她站起来，把盘子端去厨房，倒了里面的残羹，没什么情绪的说，“那你最好早点适应，他迟早要走的。”
史蒂夫不解地跟上来，手里端着盘子也不知道倒，“他不会走的，他说他喜欢这儿，要一直待在这儿。”
莎拉扯扯嘴角，她接过史蒂夫手里的盘子，扔进池子里，“你不会真想着他以后会和你结婚吧？”
史蒂夫愣在那儿。
“我相信巴奇。”
莎拉捋起袖子，开始洗碗，“罗杰斯先生，你能想象你的巴奇围着围裙站在这儿洗碗吗，那你最好给他买条金围裙。”
巴奇端着苹果派蹭到简的房间。
“我亲手做的。”
简不上当，坐在沙发里，戴着眼镜，把手里的信放到一边，专看她这个弟弟又要耍什么把戏。
巴奇只好把苹果派放到一边，自己贴上去，大脑袋枕着姐姐的肩膀，“你整天不知忙什么，是不是恋爱了？”
简气地用手拍他，“恶人先告状，这一个月见天不见人影，我问你是不是买通了托雷，我每次问他，他都说你去泽维尔府上，我是不信，泽维尔先生哪儿受得了你。”
话虽如此，但简也拿不准，她后来亲自带着巴奇登门拜访过一次，还见到了泽维尔先生的两位客人，都是难得一见的人物，哪里像她家孩子，只是他总觉得这几个人之间有什么秘密，让她插不进去。
“我真的是去找查尔斯，还有洛基和哈里，他们聪明又见多识广，爸爸也乐意我和他们一起，洛基和哈里去过好多地方，伦敦，巴黎，凡尔赛，大马士革，洛基还和他哥哥去过东方。”
“你以后也会去的，等你结婚了，和你丈夫一道。”
提起结婚，巴奇忍不住微笑，但他再不知轻重也晓得有些话不能说，可耐不住心里猫一样挠，赖着姐姐撒娇，“简，你想结婚吗，爸爸有提起你的婚事吗？”
简比他大两岁，女Omega要比男孩更早开始社交，他们家虽不是名门望族，但家境富有，简又是难得一见的美人，按理说早应该订婚，但是不知为何婚事迟迟没有着落，外头都说亚历山大门槛太高，心眼太多，想把这颗珍珠镶到王冠上，就怕聪明反被聪明误，到时候落得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。
简自己从不提，巴奇也就不提，他本就没心没肺，觉得结婚这档子事没趣极了，简不出嫁正好，一家人在一块儿，只是现在自己有了史蒂夫，晓得了其中的滋味，便忍不住关心起姐姐。
“你管好自己，别操心我的事情。”
巴奇搂住姐姐，小声说，“我就想告诉你，要是你恋爱了，你要第一个告诉我，要结婚了，也要第一个告诉我，我送你进教堂，看你戴上戒指，如果他对你不好，我亲手送他下地狱。”
简露出微笑，她伸手揉揉弟弟的大脑瓜，忍不住叹息，她的弟弟14岁，仍然不谙世事，天真任性，他们把他藏在玻璃球里，裹在糖衣里，希望他永远长不大，只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惹人疼爱的孩子。
“谢谢你，巴奇。”
“别这么说，简，我们是姐弟，生下来就在一起。”
“对，你小时候总咬我的手指。”
“简，我爱你。”
“我也爱你，小蜜糖。”
“……那我们能不能把镇上的学校买下来？”
自然又是一顿骂，巴奇什么便宜也没讨到。他抱着脑袋躺在床上滚来滚去，想着总得有个法子黏着史蒂夫，不就是读书吗，难道还能拦得住他？
“你说你要去学校里念书？”查尔斯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，“为了史蒂夫？”
“为了去芝加哥读大学。当然是为了史蒂夫！”巴奇翻了个白眼，“我现在整天都见不到他！”
查尔斯不说话，去瞧他的朋友。他们一起聚在泽维尔庄园的二楼起居室里，哈里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盯着巴奇，洛基靠在窗台边的躺椅上，胸口上合着书，闭着眼睛假寐，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。
查尔斯知道他上次被那些面粉搞的崩溃，差点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，他自己也心有余悸，实在不想掺和巴奇的事情，这家伙有种可怕的把周围人卷入麻烦的魔力，他早就看出来了。
“我且问你，上次的事情你没告诉你姐姐吧？”
“当然没有，这种事情能随便说吗？”巴奇一脸无语地看着查尔斯，“我想生日的时候再告诉她。”
哈里捂住嘴。
查尔斯说不出话来，心神不宁地转动轮椅。
“你考虑过事情的严重性吗？”
“你指什么？”
查尔斯努力克制自己，他压低声音，比着手势，“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块儿，巴恩斯，别傻了，记得你怎么说的吗，你爸爸会把你送去印度，让你嫁个印度土著也不会让你嫁给史蒂夫·罗杰斯，看在上帝的份上，我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和你说这些！”
他一口气说完，觉得胸口都疼了，可是巴奇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，一副懵懂的样子。
哈里看不下去了，他站起来，坐到巴奇身边，轻声说，“这种事只是玩玩的，巴奇，我们这个圈子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，但是你要知道他们的下场，你如果真的和史蒂夫结婚，我打赌你爸爸一分钱都不会给你，想想看，你以后难道要去码头上做工，还是去工厂里搬运？”
巴奇看着他，又看看查尔斯，他转过身子，冲着洛基，“你呢，洛基，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？”
洛基不说话，闭着眼睛，持之以恒地装死。
巴奇摇头笑，他站起来，整整衣服，平静地说，“既然如此，在下叨扰了，告辞。”
哈里见不得他这样，直起身，急急地叫，“巴奇，我们说的都是实话，你好好想想。”
“不用想了，哈里。”巴奇温和地看着他，“我不怪你，但是请以后不要再说什么玩玩的话，史蒂夫不是什么玩笑，我爱他，也许你不懂。”
他停顿了下，点点头，“是的，你们不懂，是因为你们没有遇到这样一个人，当你们遇到了，就会懂，不要说身无分文，一文不名，就算要把我的命拿去，又怎么样呢？”
说完，他点点头，转身走了。
哈里愣在那里，他看着他的朋友们，摊开双手，“我是不懂，我不懂的是他，他就像个小孩一样，以为这个世界他想怎样就怎样，一点不讲道理。”
查尔斯苦笑，“上帝保佑他。”
史蒂夫无聊地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，教室里闹起来时，他刚刚画出巴奇头顶上那个小小的旋儿。
他看到其他人都争先恐后地跑去窗边，连历史老师史密斯先生也皱着眉走过去，他腆着肚子站在男孩们后头，一手拄着教鞭，一手叉着腰，嘴里嘟囔着，“怎么回事，那孩子难道是巴恩斯家的那个？”
史蒂夫愣住了，他一下站起来，可是他个儿太小，被挡在后头看不真切。他索性搬着椅子跑过去，扶着椅背爬到椅子上，踮起脚，伸长脖子往外看。
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巴奇斜跨着小书包走在阳光下，乐呵呵的，摇头晃脑，趾高气扬，跟小企鹅似的，他身后，托雷抱着一张课桌，亦步亦趋地跟着，他们的车停在学校门口，两人就这样直走进来，丝毫不顾教学楼窗户上挤满的脑袋。
史蒂夫捂着胸口，从椅子上跳下来，他觉得心脏都要蹦出嘴巴了，但他还得一口气跑下楼，他三阶并两阶地跳下，差点摔个狗啃泥，但他根本顾不上，一股脑儿冲到楼下，正赶上校长艾伦先生拦住他们。
史蒂夫冲过去，艾伦先生严厉地转头看他，“罗杰斯先生，你有事吗？”
“我，我……”史蒂夫喘不上气，他涨红了脸说不出话。
巴奇赶紧给他解围，“他来接我。”
艾伦先生重新把目光转回眼前的小Omega身上，他知道他是谁，因此不得不把吊起的眉毛放平了，嘴角也往上提提，做不到和颜悦色，但也不想显得过分苛刻，”巴恩斯先生，我想现在是上课时间，学校是禁止随意出入的。”
“我知道，我就是来上学的。”
艾伦先生心平气和地说，“这是学校，而您，恕我直言，是一位男性Omega，这……”
“停。”巴奇抬起手，艾伦先生立刻合上嘴，巴奇身上那股子上等人气派让他不由自主地低头附和。
巴奇背着手，昂起下巴，“联邦法律早就规定Omega可以入学读书，我在纽约也是和alpha一起上课的，只因身体不适，家父让我在此休养，我也不想荒废时光，既然已经开学，家父也有意让我在此借读。”
艾伦看着这Omega，要是别人，他早就亲自揪着他丢出去了，但这位不是一般人，他再生气，也只能忍着。
“虽然法律规定Omega可以和alpha一起读书，但本校建立40年来，从未有Omega入学，这恐怕有些……不合传统。”
巴奇奇怪地看着他，“那是你们的事，艾伦先生，不是我的事。”
艾伦被他的蛮不讲理噎地说不出话，他深吸一口气，再次强调，“况且，我们学校有一百多位alpha，对您恐怕多有冲撞。”
巴奇露出微笑，他上前一步，戴着白手套的手按在艾伦肩上，老校长一辈子没有经历过一个Omega光天化日地把手放到alpha肩上，差点一口气就过去了。
只见这小魔鬼，轻挑嘴角，凑近他，柔声说，“保护学生安全是你们的事，艾伦先生，毕竟我父亲也不希望我出什么事情，你说是不是？”
他退后一步，笑着点头和校长再次致意，随后便推推呆呆的史蒂夫，“走吧。”
托雷笑嘻嘻扛着书桌跟在他们后面。
“哦对了，艾伦先生。”巴奇想起什么，回头说道，“学费已经送到您的办公室了，我就先去上课了，失礼。”
他愉快地和史蒂夫并肩走着，用肩膀推推傻掉的小alpha，笑着看他。
史蒂夫说不出话来，只是不断摇头，“天啊，巴奇，天啊。”
巴奇却说，“你瞧，好多人都看我们呢！”
他们一起抬头，窗台上挤满了脑袋，阳光倾泄下来，每个脑袋都毛茸茸地好像镶了一圈金边，巴奇乐了，他扬起手臂，跟他未来的同学招手。
片刻的静止后，人群炸开了锅，这些半大的alpha欢呼着和他招手，有人吹口哨，有人鼓掌，而有人把帽子往下丢，还有不知道哪个班的小混蛋把一沓试卷扔了下来。
白色的试卷纷纷扬扬落下，好像飞舞的白鸽，巴奇和史蒂夫仰头看着。
远处上课铃响了。
TBC
下更老万出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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